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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糖葫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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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薔一身武藝可不白學,緊跟著溫縈而不露聲色,自是不在話下。

奈何前提條件再好,抵不過她這人從來耐不住的性子——區區半刻時間,封薔已經如芒刺背,忍不住想要上前去“打攪”一番。

“堵著路口子作甚,腌臜東西,滾開!”

惡漢將他推的一個踉蹌,溫縈不置怨言,手肘貼了土墻,憑空矮下去一截。

“呀!這小哥得罪過什麽人不成,竟叫打碎鼻梁,若我這樣,恐怕連家中大門也邁不出去了。”

少婦一身淡色舊衣裳,形容病病懨懨。她方撇溫縈的臉,遂掩面輕嘆,不敢再看。

卻聽旁的矮個子婦人滿不屑道:“有什麽可憐可嘆的,他當年不是聽香樓……哦!現在是春花閣了,當年他不是那地方很有名的妓子嗎?”

“咦,我早年病弱戀家,時時纏綿床榻,的確不大曉得城中軼事。”這少婦一雙柳眉向中間蹙,一方帕子遮了半張臉,仍舊難掩好奇。

“妓院裏的臟事破事,不曉得也好。哼,我家那口子當年不是還花錢去玩過他呢!”那婦人看溫縈時也咬牙切齒,隨即又欣慰起來,“現在?別說花錢去,恐怕倒給錢都沒人願意碰這醜東西了。”

緊接著便是妓子無情,是他因故惹上了什麽暴脾氣的官家子弟才叫打成這樣;另有嫖客妻室尋仇,刻意毀他容貌之類的種種版本。

這謠傳越說越離譜,人們聽著也愈發津津有味。

市儈婦人說話總要大開著嗓門兒才過癮的,每句話都引來周圍嘖噓之聲一片。

——百口嘲謗,萬目睚眥。

這等景況,氣的封薔兩指覆在夜叉柄上,簡直要立刻抽刀洩憤。但看溫縈肩胛向後一聳,稍作頓滯就挺直了脊梁繼續向前走,她又怕驚嚇了他,到時候不好收拾,只忍得抓心撓肝,粗氣重喘。

好罷,無知婦孺而已,且先忍下不動。

遲早一日,讓自己揪出那罪魁禍首,莫說鼻梁骨,就連肋條尾骨天靈蓋也得給他鑿的稀巴爛!

想著,忽然被幾聲嚎啕打破了周圍窸窣的嘲謗和議論,封薔也循著去看。

“你這孩子好不懂事,回去糖疙瘩就紅果兒還不是一樣,非得吃什麽冰糖墩兒,哪裏有錢是讓你這樣糟踐的?”

以煙漬火燎的青花布繞在頭上,面容雖然清麗,卻已經布滿愁紋,那帶孩子的女人背上還背了個正吃奶的娃娃,頭一眼看了,便知是剛出月子還不久。

而她手裏牽著那半大小女孩兒,五六歲模樣,正值嘴饞的時候。看到成串糖葫蘆紮在草人之上,大顆山楂鮮紅欲滴,一顆顆包裹了焦色晶瑩的糖稀,吃進嘴裏是酸甜軟糯,她當然流著哈喇子走不動道了。

據聽聞,這在京城是遍地可見的小吃,近些年才傳來了此邊界處,封薔也只嘗過兩三次,更莫說邊城裏常年吃糠咽菜的窮苦娃娃。

就在這裏,溫縈駐足。

“不管不管,要吃冰糖墩兒,就吃冰糖墩兒!”

“哇——阿媽有了弟弟就不要小花了,弟弟壞,阿媽壞!”

這小姑娘是死犟的脾氣,不論其他,只管撒潑。

想來弟弟未出生之前,父母對這孩子該是有求必應的,現如今才受不了所願無償,堅決不肯罷休。她不光哭天抹淚,還就地打滾兒,臉蛋上滿沾著灰塵沙粒。

女孩子家家,竟罔顧形象,大庭廣眾之下鬧個不停。

幹巴巴,瘦癟癟,臟兮兮,活似一只長裂的小花貓。

撒起潑來,氣勢上倒將封薔年幼時的風範占了一半。其他方面,比如撒潑的手段,造成的後果之類,當然還是前人更勝一籌。

就算這樣,也難不勾將起溫縈惦在心裏整十年的回憶。

他於是頓了腳步,走向舉草人的攤販跟前,袖中零星幾枚銅板堆疊碰撞。封薔心想——這錢在袖子裏存了不知道多少時日了,並著油汙水垢,響聲也怪悶的。

挑了根最大最紅的糖葫蘆,溫縈俯身輕哄道:“給你,不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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